(四)有景無情,寓情于景,景中藏情
一些成功的山水詩中,表面上乍一看,純粹寫景,實質上無不寄寓著詩人豐富的思想感情。如張九齡的《湖口望廬山瀑布水》:“萬丈紅泉落,迢迢半紫氛。奔流下雜樹,灑落出重云。日照虹霓似,天清風雨聞。靈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氳。”全詩描寫的是廬山瀑布水的遠景,從不同角度,以不同手法,取大略細,寫貌求神,重彩濃墨,渲染烘托,以山相襯,與天相映,寫出了一幅雄奇絢麗的廬山瀑布遠景圖,而寓比寄興,景中有人,象外有音,節(jié)奏舒展,情調悠揚,賞風景而自憐,寫山水以抒懷,又處處顯示著詩人為自己寫照。正如《易·系辭》所言:“天地氤氳,萬物化醇”,這里顯然寄托著詩人的理想境界和政治抱負。詩人的高明之處,在于他將自己化身為瀑布景象,比喻者與被比喻者渾然一體,使比興寄托絲毫不露斧鑿痕跡。
一般的懷古抒情絕句,都是前兩句寫景,后兩句抒情。而杜牧的《金谷園》:“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這首詩則是句句寫景,景中寓情,四句蟬聯(lián)而下,渾然一體。傍晚,正當詩人對著流水和春草遐想的時候,忽然東風送來鳥兒的叫聲。春日鳥鳴,本是令人心曠神怡的賞心樂事。但在沉溺于吊古之情的詩人耳中,鳥鳴就顯得凄哀悲切,如怨如慕,仿佛在表露今昔之感。后兩句分別著一“怨”字和一“猶”字,不僅寫出了“墜樓”與“落花”外觀上的可比之處,而且揭示了綠珠這個人和“花”在命運上有相通之處。比喻貼切自然,意味雋永,作者的悲嘆之情與眼前的景色早已融合在一起了。
四、掌握唐詩情景交融藝術手法的意義
(一)有助于我們更好把握詩人的主旨
“一切景語皆情語”,在情景交融的詩歌作品中寫景是為寫情服務的,因此我們可以通過詩句中的景語來把握詩人的思想感情。
1.詩中的景可以是詩人感情的觸發(fā)點
“人稟七情,應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⑨。詩人寫詩抒懷,多半是因觸景而生情,有感而發(fā)的。如趙嘏的《長安秋望》:“云物凄清拂曙流,漢家宮闕動高秋。殘星幾點雁橫塞,長笛一聲人倚樓。紫艷半開籬菊靜,紅衣落盡渚蓮愁。鱸魚正美不歸去,空戴南冠學楚囚。”前面三聯(lián)所寫清晨的長安城中遠遠近近的秋色,無不觸發(fā)著詩人孤苦悵惘的愁思;末聯(lián)則抒寫胸懷,表示詩人毅然歸去的決心。詩中將典型的景與特定的心情相結合,給人以豐富的暗示,加之以拂曙凄清氣氛的渲染,高樓笛韻的烘托,思歸典故的運用,使得全詩意境深遠而和諧,風格峻峭而清新。
2.詩中的景也可以是詩人感情的基點
有時詩中所寫之景是詩人壯思遄飛的出發(fā)點和落腳點。如溫庭筠的《咸陽值雨》:“咸陽橋上雨如懸,萬點空蒙隔釣船。還似洞庭春水色,曉云將入岳陽天。”這首詩首句入題,咸陽橋雨景是詩人感情的基點。寫“如懸”、“空蒙”的雨“隔”著“釣船”,這種煙雨霏霏的景象類似江南水鄉(xiāng)的天氣,使詩人浮想聯(lián)翩,這在渭水關中也許是難得一見的雨中奇觀,但在洞庭澤國,卻是一種常見的色調。詩人巧妙地運用“還似”二字將它們聯(lián)到一起。當然詩人著意描寫巴陵湖畔的云容水色,其目的在于用它來烘托咸陽的雨景,使它更為突出。詩中一味寫景,有咸陽橋雨中實景,也有詩人聯(lián)想到的“洞庭春色”,我們不難想象到在雨中徜徉的詩人是何等的意度閑適,并無愁眉鎖眼之態(tài)。
3.詩中的景也可以詩人表現(xiàn)感情的憑借手段
通常較為成功的詩作是不正面表達主題,感情不易流于顯露,以致失去詩意,而是通過描繪周圍的景物來表現(xiàn)。如李商隱的《代贈二首》(其一):“樓上黃昏欲望休,玉梯橫絕月如鉤。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詩人用以景托情的手法,從詩的主人公所見到的缺月、芭蕉、丁香等景物中,襯托出她的思想感情。其中三四句是通過寫景來進一步揭示女子的內心感情。芭蕉丁香,既是詩人的精心安排,同時又是即目所見,隨手拈來,顯得那么自然。詩中的景與情,物與人融為一體,“比”與“興”融為一體,精心結撰而又毫無造作雕琢之跡。我們要把握詩人的主旨就必須從詩人創(chuàng)造的意境去體味。
(二)有助于我們更好地進行詩歌創(chuàng)作
詩可以興觀群怨⑩,無論是在古代,還是在現(xiàn)代,詩歌對生活都具有很強的現(xiàn)實意義。而且,古詩的寫作技法對現(xiàn)代詩歌的創(chuàng)作具有重要的影響。那么我們如何才能更好地掌握詩歌的創(chuàng)作技巧呢?我認為學習古詩歌(尤其是唐詩)的寫作技法便是其中的一個很好的途徑。而要學習掌握古典詩歌的寫作技法,便可以從探究和運用“情景交融”的藝術手法開始。
從唐詩情景交融藝術手法的類型可以看出:第一,景語可前可后,無一定之規(guī);第二,寫景的目的為的是抒情;第三,景語不論在前在后,均須服從抒情的需要。同時要達到情景交融,至少需要兩條:一是要觸景生情;二是要善于借景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