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語言生動形象,我的切身體會是:展開想象的翅膀,多在創(chuàng)新上下功夫。
也許有人會說,有那么多佳詞麗句,借來用用何妨,多省事。當(dāng)然,這不是不可以,而且在很多情況下還是必要的,一個人哪來那么多創(chuàng)新?其實,對他人的語言,倘若借用得恰到好處,排列組合得巧妙,又談何容易,又何嘗不包含著在運用語言方面的創(chuàng)新?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許許多多人(包括前人和今人)創(chuàng)造出那么多鮮活而又精美的語言,我們的語言還生動得起來形象得起來么?有些人說話、寫文章一味地趕時髦,別人說放飛激情,他也說放飛激情,別人說讀懂了她寫在臉上期盼,他也這么說。說來說去說得太多之后,聽者和讀者的耳目就會有些膩,甚至還會起繭。你說這可不可笑,可不可悲?有鑒于此,我每每動筆之時,尤其是寫詩時,總試圖寫出一點點屬于自己的語言,多少帶一點點創(chuàng)造性的、多少有一點點生動形象的那種。
十多年前的一天,我有幸觀看了一場搖獎后免費招待的電影,當(dāng)然也有幸目睹了放映前的搖獎。最后的大獎是一萬元,中獎號碼剛一搖出,便有一個小伙子跳了起來,連連呼喊著:“我中了!我中了……”許多人一窩蜂似地圍了上去。這場面似乎在什么地方見過,我在記憶的屏幕上搜尋著、搜尋著……終于出現(xiàn)了范進中舉的鏡頭。于是后來便有了我《搖獎》中這樣的詩句:“是高潮/也是尾聲/舞臺上/寶葫蘆搖出/獎金一萬/舞臺下/蹦起一個中舉的范進/圍攏一群殺豬的丈人”。這后面兩句,顯然源于形象,也源于創(chuàng)新,既有比喻,又有夸張,還有對偶。讀過之后,你是否品到一點點喜劇的色彩、辛辣的味道和生動形象的感覺呢?
對他人語言的活用與發(fā)揮,也是一種創(chuàng)新。如果活用和發(fā)揮得好,也能增添語言的生動和形象。用鵝毛比喻雪花,這是很形象的,為人們所常用和熟知,能否再發(fā)揮一下,使之有所創(chuàng)新呢?我在《瑞雪》一詩中這樣寫道:“天宮有什么特大之喜/宰了那么多白鵝/將鵝毛撒了厚厚的一地”。這一設(shè)問,不是由雪花象鵝毛生發(fā)而來的么?這樣寫是不是別有一番情趣呢?
“噫噓唏,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這是李白對蜀道難的感慨和夸張,可以說已經(jīng)到了無以復(fù)加的的地步。然而,還有一種艱險,不知比蜀道還要難上多少倍,而且又正好就在蜀道上。不信你看我在《夔門奇觀》一詩中的描寫:“一根鋼絲/于隔江相望的兩堵峭壁之巔/凌空飛架起一條世界上/最窄最高最險的長橋/有一條外國漢子/準是吃了熊心豹膽/正在鋼絲上漫步/沒有保險帶,沒有安全網(wǎng)”,這不比蜀道還要難上千百倍嗎?我該如何感嘆和夸張呢?難哪,難!后來我還是想出一個辦法,終于給這首詩開了這么一個頭:“哪怕你一口氣連呼/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噫噓唏,危乎高哉’/也感嘆不出眼前的艱險”。面對蜀道難,李白只不過驚呼了一聲“噫噓唏,危乎高哉”,而我借助了“哪怕……也……”這種假設(shè)復(fù)句,讓你一口氣連呼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噫噓唏,危乎高哉”,也感嘆不出眼前的艱險?上攵,這該是何等的艱險呵!雖然我借用了李白的感嘆,你不覺得我的夸張比李白的夸張還要夸張么?這是不是可以稱之為創(chuàng)新呢?說實在話,我不只一次地覺得,我的夸張不是夸張。我曾兩次到過長江三峽最險的夔門,那根鋼絲還懸在哪上頭,乘船經(jīng)過時,倘若視力不佳,還真不容易發(fā)現(xiàn)哩。要不你也去瞧瞧,相信你也會有同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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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已被收入2001年7月出版的《21世紀教育與發(fā)展文獻》一書并獲全國教師優(yōu)秀論文大賽二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