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們所理解的人文精神
我們先來看一下人文精神指的是什么。現(xiàn)代意義上的人文精神,我覺得應該是從意大利文藝復興中開始的,大體上相當于現(xiàn)行大學歷史系世界通史教材關于文藝復興的一章中所講的“人文主義”(humanism)。大意就是重視人性和現(xiàn)世生活,反對神性和和來生觀念等。文藝復興的主要任務就是通過恢復古代希臘、羅馬的學問來反對中世紀基督教所主張的一整套反科學的,宣揚禁欲主義和蒙昧主義的學說。近代自然科學、近代工業(yè)可以說都是在這種精神的鼓舞下發(fā)展起來的。當然,從唯物史觀來看,它是當時意大利出現(xiàn)的某種程度的資本主義萌芽的產物;后來它被稱為人道主義,當代更多地是稱為人本主義。關于人文主義的其他細節(jié),有興趣的老師們可以查一下各種世界通史或有關的思想史,任何談論文藝復興的書都會講到人文主義是什么,我這里就不展開了。
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人文精神,與前面講的人文主義有相同之處,但也不完全一樣。因為時代不同了,就西方本身來說,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的具體含義也有變化,何況東方國家的文化傳統(tǒng)也與西方文化傳統(tǒng)不一樣。但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不管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其基本的內核就是以人為本,所以我們現(xiàn)在所倡導的人文精神,也可簡單地歸結為“以人為本”。說得詳細一點是:熱愛生命和現(xiàn)世的生活(這不是像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那樣因為教會在宣傳來生觀念和禁欲主義,而是因為現(xiàn)代生活中考慮自殺或隨便剝奪他人生命的現(xiàn)象太多了);相信人人平等,尊重他人——不管是有錢人還是窮人——的基本權利;愛護我們的環(huán)境,與自然界和諧相處;追求知識和自身的完善,但對科學本身持一種科學的態(tài)度?茖W知識只能用來提高人類的福利而不是其他(如不能像在牛奶中添加三聚氰胺那樣濫用科學知識,通過損害他人的重大利益,包括他人的生命,來謀取自己的利益)。也可以概括為:愛國、愛世界,尊崇知識和生命,有正義感和利他精神。
二、500年來人文精神的重大進展及其受到的嚴峻挑戰(zhàn)
不僅從物質或技術的層面講,500年來人類取得了巨大的進步,從某種角度看,幾百年來我們的人文精神也是極大地增加了。比如,從發(fā)達國家來看,對弱者和窮人的關照達到了史無前例的程度,對殘疾人、兒童和婦女的關照也達到了人類從未達到過的水平。幾年前上海一家報紙談到了法國對兒童權益的政策,其保護之周到讓人贊嘆不已。再如,世紀之交的英國政府所面對的一個重要問題,是英國5800萬人口中有100萬成年人從未工作過。我相信,這100萬成年人的基本生活是得到保證的,其生活水平比我們的窮人肯定好得多。上面這些行為,沒有人文精神的支撐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再從歷史上講,1864年成立的國際紅十字會禁止槍殺俘虜,二戰(zhàn)后一些戰(zhàn)爭的決策人開始注意不轟炸居民區(qū)等,這些無疑都是人文精神的發(fā)揚光大,被稱為人道主義或革命的人道主義,受惠者首先是廣大普通百姓和普通士兵。還有一個十分明顯的標志能說明人文精神的增加,那就是有能力、有條件談論和欣賞人文精神和高雅文化的人口極大地增加了。過去,這只是小數(shù)人的事情,而現(xiàn)在隨著教育的普及和全民文化水平的提高,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談論人文精神,談論高雅文化的欣賞問題。
上面講的都是幾百年來人文精神取得的重大進展。從這些事情來看,人文精神確實一直在發(fā)展,比過去更多、更普及;而且從目前各國越來越多地關注窮人的生活來年,還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好。但我們還是必須看到另一個方面,即近幾百年來,有許多事情讓人對人類是否在進步感到懷疑。比如,奧斯威辛集中營里的毒氣室,南京大屠殺,神風特攻隊或當代的人體炸彈,還有中國的“文化大革命”(它破壞了多少有形的和無形的文化。,這些到底是人類精神發(fā)展的暫時倒退,還是無法遏制的另一種發(fā)展趨勢?一方面是越來越多的關心,另一方面是越來越多的毀滅,特別是具備越來越大的毀滅能力,這些確實讓人感到,人文精神在取得重大勝利的同時正面臨越來越大的挑戰(zhàn)。我這里僅舉二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