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指出的是,最難相容的還有封建農(nóng)奴制度與社會主義制度(曾經(jīng)并存于除西藏之外全國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以后至西藏民主改革之前的中國),因為同資本主義制度與社會主義制度一樣:前者是私有制,后者是公有制;前者是剝削制度,后者是非剝削制度;前者可以在舊社會產(chǎn)生,后者卻不能;前者要維護私有制和剝削制度;后者要消滅私有制和剝削制度。不過,曾經(jīng)在新中國歷史上并存過的封建農(nóng)奴制度與社會主義制度只有最難相容的一面,卻無最能相容的一面,達賴集團的叛亂,使這兩種制度的并存和相容,僅僅維持了兩年半(1956年9 月——1959年2月)。而中國現(xiàn)在并存著的兩制,不僅是最難相容的,而且也是最能相容的。看起來這很矛盾,有些不可思議,其實不然。唯物辯證法的對立統(tǒng)一規(guī)律告訴我們,矛盾雙方在具有斗爭性即不相容性的同時,還具有同一性即相容性,它們在一定條件下相互依存,共處于一個統(tǒng)一體中。上文只說了一國兩制的許多不相容之處,其實一國兩制除了有不相容的一面之外,還有相容的一面。兩種制度能在一國之內(nèi)同時并存,這本身就表明了它們存在著相容性。當然,相容性即矛盾觀點中通常所說的同一性是有條件的。社會主義制度與資本主義制度盡管存在著尖銳的對立和斗爭,但是,資本主義制度尚未垂死,社會主義制度也并未充分顯示出自身的優(yōu)越性,兩種制度勝負未決,誰也吃不掉誰,正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它們便可以并存,事實上它們正并存著,形成“一球兩制”的局面。
那么,能使中國現(xiàn)行的一國兩制最能相容的條件是什么呢?最根本的條件有以下幾個。
第一,有共同基礎。凡是炎黃子孫,不管穿著怎樣,立場如何,都具有愛國心,都承認只有一個中國,這就有了共同語言,有了共同基礎。
第二,有共同利益。維護國家領土完整、主權獨立與統(tǒng)一是中華民族的最大利益。只有國家主權獨立完整,才能獨立自主地發(fā)展自己的經(jīng)濟、文化,才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第三,有科學的理論作指導。
如前所說,古今中外雖然有過不少一國兩制的先例,卻不曾有人總結它,概括它,使之上升為理論,當然也就不可能有這方面的理論作指導。中國現(xiàn)行的一國兩制,卻是在科學的理論指導下實施的,這一科學的理論便是“一國兩制”理論。黨的十五大報告稱“一國兩制”理論是“鄧小平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科學構想”,說它“既體現(xiàn)了實現(xiàn)祖國統(tǒng)一,維護國家主權的原則性,又充分考慮臺灣、香港、澳門的歷史和現(xiàn)實,體現(xiàn)了高度的靈活性,是推進祖國和平統(tǒng)一大業(yè)的基本方針”,《鄧小平同志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學習綱要》稱它是“對馬克思主義國家學說的創(chuàng)造性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論綱》說它是鄧小平同志“提出的獨創(chuàng)性的科學理論”。有如此科學的理論作指導,最難相容的一國兩制也就最能相容了。
第四,有完備的法律作保障。
為了給一國兩制的實施提供一定的保障,制定出一些相應的法律是十分必要的。美國近代史上的一國兩制就先后制定過兩條相應的法律:一是1787年制定的美國憲法明確規(guī)定,奴隸制的存廢問題由各州自己決定;二是1820年美國國會通過的密蘇里妥協(xié)案明確規(guī)定,在北緯36度30分以南允許奴隸制擴展,以北禁止奴隸制存在。新中國歷史上出現(xiàn)過的一國兩制的先例,也是有法律依據(jù)的,那就是1951 年5月23日中央人民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簽訂的《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xié)議》。但與中國現(xiàn)行的一國兩制相比,歷史上的這兩例一國兩制所得到的法律保障實在太少、太不完備、太不充分了。中國現(xiàn)行的一國兩制除了以專門的條款寫入國家憲法之外,還制定了10余個專門的法律法規(guī),其中僅《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qū)基本法》就有九章一百六十條,約兩萬五千字,明確規(guī)定香港特別行政區(qū)保持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這部基本法從起草、修改到最后通過,歷時近5年,廣泛征求了香港同胞的意見,體現(xiàn)了香港和內(nèi)地人民的共同意志。它以國家立法的形式,為香港回歸后實行“一國兩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它是解決香港所有重大問題最具權威性的法律,它不僅為香港同胞所接受,而且受到國際社會的贊賞,連英國政府也公開表示,這是一部值得推薦的法律。鄧小平同志更是給予充分肯定, 稱這部基本法是“一部具有歷史意義和國際意義的法律”, “是一個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杰作”16。在有科學理論作指導的同時,又有如此完備、如此出色、如此切實可行的法律作保障,最難相容的一國兩制也就更能相容了。
香港回歸已有一年多了。一年多來,香港和內(nèi)地兩種不同的社會制度一直和平相處,彼此都保持著繁榮和穩(wěn)定,充分顯示出一國兩制的相容性,也充分顯示出中國人民特別是鄧小平同志非凡的智慧和才能。
四、兩點論與重點論的辯證統(tǒng)一
唯物辯證法要求我們,既要一分為二,又要分清主次;既講兩點,又講重點;兩點是包含重點的兩點,重點是兩點中的重點。這就是兩點論與重點論的辯證統(tǒng)一。
鄧小平同志指出:“中國可以在一個國家的前提下實行兩種制度”17。這句話高度概括了“一國兩制”的內(nèi)涵:既要堅持一個國家,又要實行兩種制度。這體現(xiàn)了兩點論。同時它又明確規(guī)定“一個國家”是“實行兩種制度”的前提,這又體現(xiàn)了重點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解決和平統(tǒng)一祖國的問題上,國家的分裂是主要矛盾,制度的不同是次要矛盾。國家必須統(tǒng)一,制度可以不同。
鄧小平同志說過:“按照‘一國兩制’的方針解決統(tǒng)一問題后,對香港、澳門、臺灣的政策五十年不變, 五十年之后還會不變”18,他又說:“說不變不是一個方面不變,而是兩個方面不變”,“一方面,社會主義國家里允許一些特殊地區(qū)搞資本主義,不是搞一段時間,而是搞幾十年,成百年。另一方面,也要確定整個國家的主體是社會主義”19。他還說:“要真正做到五十年不變,五十年以后也不變,就要大陸這個社會主義制度不變”20。從兩個方面講不變,這體現(xiàn)了兩點論。鄧小平同志又指出:“中國的主體必須是社會主義” , “社會主義是在十億人口地區(qū)的社會主義,這是個前提,沒有這個前提不行”21。明確了主體和前提,便明確了重點,這又體現(xiàn)了重點論。由于主體即矛盾的主要方面居于支配地,起主導作用,決定事物的性質,因此,只要中國的主體-一大陸堅持社會主義制度不變,那么,從整體上看,中國依然姓社不姓資。
顯而易見,兩點論與重點論在“一國兩制”理論中達到了高度的統(tǒng)一。
五、原則性與靈活性的辯證統(tǒng)一
將原則性與靈活性結合,這是馬克思主義的一條原則。原則性制約著靈活性,是靈活性的前提和基礎,靈活性不能違背原則性,而又能使原則性得到更好地堅持,它們是辯證統(tǒng)一的。
在收回香港主權的問題上,鄧小平同志表現(xiàn)出堅定的原則性,他嚴正指出:“中國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回旋余地”,“主權問題不是一個可以討論的問題”,“一九九七年中國將收回香港”,“如果不收回,就意味著中國政府是晚清政府,中國領導人是李鴻章”22!即其立場是何等的堅定,其態(tài)度是何等的強硬,其言辭是何等的激烈,其愛憎是何等的分明!然而為了實現(xiàn)祖國和平統(tǒng)一,在允許港、澳、臺高度自治方面,港、澳、臺地區(qū)不僅可以實行與大陸不同的社會制度,也不僅司法獨立,終審權不到北京,甚至還允許臺灣保留自己的軍隊,這又是何等的開通和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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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學習鄧小平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中共黨史出版社1995年6月北京第1版,第140頁
②1994年2月27日《人民日報》
③1957年4月17日《人民日報》
④1992年3月l日《 資料報 》
⑤《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簡編》,湖北科學技術出版社1996年12月第l版第184頁
⑥《毛澤東選集》第5卷第89頁
⑦《毛澤東選集》第5卷第90一91頁
⑧《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102頁
⑨《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88頁
⑩《鄧小平文選》第2卷第279頁
11《鄧小平文選》第2卷第364頁
12《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101頁
13《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101一102頁
14《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103頁
15《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59頁
16《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352頁
17《 鄧小平文選 》第3卷第30頁
18《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219頁
19《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218頁
20《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103頁
21《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12頁
22《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217頁
此文曾載中華工商聯(lián)合出版社1991年1月出版的《鄧小平理論研究系列叢書》第3分冊《鄧小平哲學理論研究》,被列為第九章,原文標題為“姓社與姓資,一國統(tǒng)兩制》。